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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白河站长娃

作者:夏定华 责任编辑:汉江局网管 来源:汉江局 发布时间:2022-11-11

说是站长娃,其实不是娃;年纪虽不大,做事可不差。

哇……来了个站长娃

话说公元1985年初,担任白河水文站站长多年的苏业助直接调任长办水文局丹江水文总站副主任、主持工作,相当于现在汉江局局长的岗位。当时还是小夏的老侠任长沙坝水文站副站长、主持工作,总站有关领导找我谈话征求我去白河水文站主持工作的个人意见,我坦白地说干不了。

干不了是有原因的。因为小夏在当时的丹总,给人的印象是主要领导赏识、个人自负满满。虽然顶着长办十佳青年和全国水文系统先进个人的光环,但在某些同事和干部眼中却颇有争议,属于个性张扬满脑子离经叛道思维的另类,总站领导层对重用小夏也有分歧。一位当时在白河水文站工作的牛人大哥当面跟我说,夏定华你要敢来白河当站长,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说这话时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样子,但小夏可是记住了这帮大哥们不好惹。

当时的站长一职好像并没有科级股级的啥行政级别,但总站任命起来还特别谨慎。现在想来感觉很蹊跷,就像霸王项羽封印属下往往迟迟不给印绶。 我去长沙坝前主持站上工作的是副站长孟新华,我离开长沙坝时身份也是副站长但主持工作两三年了,我到白河前主持白河站工作的是副站长范湖君。或许当时有干部易上难下侧重考验的成分,可事实上我们都下得很平常。

1986年小夏再次表示不敢去白河。但这两年经常去白河站,感觉白河站上的同志们对我的态度都挺好的,也没人再说吓唬我的话。1987年初总站又安排我去白河,虽然还是以副站长的身份主持工作,但我欣然领命。到任时当地乡亲很好奇这个年龄小身材也小的新站长,都说哇……来了个站长娃。

原来站长不难当

到任白河站我才知道,各位大哥大姐对我的工作是多么支持,待我象亲弟弟一样友好。分配给他们每个人的工作,根本不用我督促检查,都完成得让我无话可说。特别是我的前任范湖君,他虽然是我的学弟却比我年长,本以为他会带着情绪给我制造麻烦。结果这范兄为人做事正派坦荡,工作兢兢业业完全是君子风范。真搞不懂他会被就地免职,而且还心态良好。范兄直到47岁那年不幸病逝,在为人与工作方面都始终不失为君子范。

在我主持白河站工作期间,外业当家的是孟新华、庞仿林两位大哥,卢明桃大哥从向家坪站长任上退到白河站后,也只是协助他们搞外业;缆道电器工作有张显祥李华山两个专家,更厉害的专家周年华大哥已经调到总站机关技术科去了;测船管理驾驶有持三等船长证书的唐明喜大哥,财务管理是办事认真老道的大姐张亚萍,内业有技术一流且一丝不苟的范湖君。这些人都是丹总当时数得着的专业能人,此前或此后都是当过站长队长、分局或部门领导专家的。白河站作为国内大有名气的水文站,业务班子那真是杠杠滴。再加上几个扎实的小弟妹,有14名职工的白河站各项具体工作都不必我动手。

以前在小站长沙坝当家,内业外业我常是处处操心、亲力亲为。来到明星大站白河,修订好了测站管理办法、协调好了各人要负责的具体工作,我自己好像成了个多余的人。到站后的第一次半夜涨洪水,我匆忙起床察看水情准备安排测验工作。负责观测的人却都早已到位,各自忙着该干的活。外业组长孟新华看我睡眼惺忪的样子,说睡你的觉去吧这里没你的事。我看到观测水位的雨量的、驾船的开缆道的、取沙的测流的全都不用我帮忙,范湖君也早就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等着检查校核各项测验数据、报送水情,就没我啥事。

水文旗帜闪金光

白河是一个山区小县,沿汉江边一条窄小的河街,空间十分有限还不如现在的普通乡镇。县委县政府及各类行政机关和商业中心在半山腰上,大家习惯称为“城里”。白河水文站位于河街上游约1公里,俗称“上河”。

水文站下游300米有一道山沟叫探马沟,探马沟陡峭凶险通常只有勇者才会从这里上山进城里。探马沟下游600米有一道山沟叫桥儿沟,沿沟向上自古就有石砌台阶转圜进城,一路还有民居和小商铺。沿桥儿沟从河街进城里需要垂直爬高120米左右相当于40层楼,没有车没有索道全凭两条腿,不过那时候的白河乡亲老老少少都习惯这样进城里、下河街。

1983年的汉江特大洪水,白河水文站二楼进水及腰,河街居民和商户的二楼以下那是一场浩劫。有的三楼也未曾幸免,那年头可是少有三层楼的,但居民都得到了妥善的疏散和救援。由于有水文站及时准确的水情预报,上游安康城里的惨状没有在白河重演。白河站完整精确的水情信息更为丹江口水库的科学调度奠定了基础,为整个汉江防汛立下大功。所以当年的白河水文站获得了全国水文系统先进集体荣誉,白河县政府和河街居民都感激在心。

1987年夏天汉江大洪水时,白河县长亲率防汛领导班子到水文站咨询水情和防洪预案。我临时采用自创的上下游水位涨落率相关曲线法进行水情预报,准确预报了洪峰过程。我让报汛职工随时按县政府要求报送实时水情,同时提供趋势预报数据以助县政府科学决策。这次大洪水不仅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各项测报任务,也为白河县政府的防洪决策当好了参谋,既减少了沿江居民和企事业单位的防洪损失,也收获了白河人民的真诚好感。当年长办水文局给白河水文站记集体二等功1次。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水文站的旗帜金光闪耀。县城的姑娘们多以能嫁给水文站的小伙子为荣,所以站上的职工若有意在当地找对象,通常是县城里工作好、长相人品也能羡煞旁人的好姑娘。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典型的就是邮电局长话班的姑娘。水文站每天必须的水情电话电报都要经过她们发送,更别说当时需要人工接线的所有长途电话了。自然而然地电话线变成了月老的红线,把水文站的帅小伙与甜美迷人的话务班姑娘连到了一起。

其实不光是白河站,当年的长沙坝水文站远在深山,就近找对象的小伙子们都能采到当地最靓丽的花。有没有正式工作其实也无妨,所谓老婆孩子热炕头、庄稼夫妻日日亲,即便苦点累点小日子依然是幸福的。当然跟这县城里有着体面工作的俊俏姑娘相比,淳朴善良的深山靓妹依然自愧不如。

促成供水获赞赏

上河远离城里和河街,算是县城“郊区”,居民用水通常是江边桶挑。平枯水时二三十米的高差,好歹挑上来的天然江水是干净的;洪水时到水边的高差小了,可水却不干净了,因为随洪水下来的还有泥沙和各种各样的垃圾。我印象最深的当年江水,是几乎整个夏天江中漂浮的死鱼及其腐臭味。

当年汉江上游的老百姓时兴炸鱼,随便一小包开山的炸药绑个雷管点着了扔进水里,运气好的话会翻起很多的死鱼,有经验的炸着鱼群更不得了。通常鱼爹鱼爷鱼子孙一块赶尽杀绝,可捞起来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死鱼顺流而下渐渐翻白腐臭浮上水面,乃至沿江上下的空气中总弥散着死鱼的臭味。

不知道炸鱼的人咋会这么多,更不知道炸鱼事件如此普及却一年到头不见人管。在长沙坝时我也跟着刘存顺去看他炸过一次,那次他点着雷管后出手偏晚,炸药还没入水就爆炸了,如果再晚一点后果无法想象。所以那几年常听说哪里的谁谁谁炸死了自己或者炸断了胳臂,看来一点都不奇怪。

白河水文站的职工们不用下河挑水,站上自有一套供水系统。

站上的水是从探马沟上游敷设专门管道引入专修的水池,通过自来水管引入各个家庭或办公区域,无论平水洪水都能保供。水池蓄满后有水管导流至水文站院外阶前流出,敞供周边乡亲使用。枯水季节白天常常无水溢流,但晚上往往还有余水。实在用水紧张了,要么跟水文站关系好的直接进站挑水要么只能下河挑水。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多年,大家都已习惯这样过活。

闲暇时站长娃常到后山坡上看看、周边乡亲家转转,觉得困扰大家的供水问题可以破解。找来私企老板杨章海等乡邻名流和站上职工商议,由我来安排站上新建蓄水池保障站上供水、原水池在下侧蓄接新水池余水供应上河乡亲;杨老板和张显祥等组织乡亲集资安装引水管,供水到上河各个家庭。

这个供水方案几乎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同,从提议、协商到施工投产一气呵成,很快上河居民就在家门口用上了自来水,大大方便了生活。这福被一方的好事受到乡亲们的普遍赞赏,虽然我实际上没做什么也没啥付出,但直到多年后山上县城扩展、上游水源枯竭,乡亲们还惦记着当年的站长娃。

故人梦回可安康

当站长娃的日子转瞬已过,三十五年前的音容依稀如昨。理论上小夏在白河工作了两三年,实际上在站上呆的日子没有多少天。

1987年4月到站就职,9月就开启了河海大学的函授本科学业,冬季又受命到丹江主持总站组织的青年工人技术培训班,主讲水文测验与整编课程。1989年更是从孟春到夏末连续数月在南京参加河海大学的面授、做本科毕业设计等,总站只好安排已任丹总机关政工科副科长的储昭成师兄临时回白河水文站主持工作,当年底储仍回机关就职、总站任命孟新华为站长。

我在河海的本科学业完成后曾短暂回站,汛后即留丹总机关技术室协助副总工钟国桢做水位~流量关系单值化分析工作,主要是做计算机编程搞电算。后正式调到技术室负责水文测验与整编,间或参加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总干渠交叉河流水文勘测、丹江口水库河道勘测等工作,直到1993年春调任河道勘测队副队长。算来老侠干水文测报十年多,干河道勘测三十年了。

曾经在白河水文站度过的往日时光,数十年来最挥之不去的梦中身影是熊太祥。那年与孟新华等人骑自行车去将军河水位站施测校核水准点和水尺零点高程,站上的观测员就是熊太祥。他本是丹总职工,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育第三胎被开除公职。可怜他人到中年身无长技,身后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没有工作的老婆,屈就将军河水位观测临时工的老熊捉襟见肘。

他的住处都不能称作是“家”,原本是老三线铁路废弃的半截山洞。几块石头在洞口支一个黑糊糊的旧铁锅,洞内侧地面一团龙须草上铺一床破被子,就是他维持生存的家当了。春光明媚的天气,他光着上半身裹一件脏乎乎没了扣子的旧棉袄,靠一根龙须草绳子扎着腰身。再配上蓬乱的头发、拉碴的胡子,不到四十岁的壮年哥,活得像个六十几岁的流浪汉。

就是这样一个“流浪汉”,却认真负责观测记录着每一个水位数据,从不曾有过疏忽懈怠。1998年夏季的汉江洪水期间,平生最后一次来到汉江边观测水位的熊太祥,见近岸边的水尺桩上杂草缠绕影响读数,就伸手去扒除。这时意外发生了,老熊脚下一滑跌入江流。当时江水流急,有岸上的老乡看到他落水后在激流中几番起伏挣扎,不多时没入江水了无痕迹。

熊太祥的生命融入汉江已经二十几年了,不知他的三个孩子如今过得怎样?是不是给老熊添了一帮可爱的孙子女外孙子女,都已经长大了?再想想已经病故十几年了的正派君子范师弟,我们这些幸而健康活着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哥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名利、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