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洪水灾害历史久远，上起帝尧，下至今日。“当帝尧之时，洪水滔天，浩浩乎怀山襄陵，下民其忧”。群臣四岳举鲧治水，法多用堵，九年无功，乃殛鲧。禹为鲧之子，随父治水，有所经历。群臣四岳复举禹。“禹废鲧之法，改堵为疏，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敢入。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于是九州攸同，四奥既居，九山刊旅，九川涤原，九泽既陂，四海会同”。

自夏后至东周，治水之事史籍无载，抑或有载，吾未知之。战国七雄，强者意欲包举宇内，弱者亦求苟全性命于乱世。是故，水利重兴，农事复举，增粮草，广兵员，使其作战，以并吞他国。前贤有此二人：楚之孙叔敖，连通江汉、跨越荆襄（楚都江陵——楚北重镇襄阳，当时之楚都，在今日荆州府城之内），名曰“云梦通渠”，此渠后世淤塞，不见踪迹，今日之江汉运河，重连荆襄，雄风大气更胜古时；秦之李冰，无坝引水，分六四，平旱涝，蜀中自此富甲一方。其他贤人史载简略，且与湖北相去甚远，略去不提。

贵州，地处西南山区，自古苗蛮杂处，汉人鲜少。是故历代《水利志》《河渠书》未载，自明至今，汉族犯官多流放至此，汉人益多。今日贵州，通都大邑遍布，汉人数目甚众，山间村落各族杂处，皆苦于洪水之灾，以此为亟待解决之要务。故有山洪灾害调查一事。

以上为序，上溯夏后，下至当朝。举史载之前贤，道调查之缘起。

正   文

3月启程，深入黔南，有邯郸徐氏名“利永”者，将领我大组众士，亲任我小组之组长。首至荔波，县城狭小，村落多在山间，距县城道路辽远且山路崎岖，车辆难行。组长徐氏亲领众人，深入不毛，爬坡下水亲力亲为，为我示范，亲手传授。晚上归来，处理内业，戌时开始，子末丑初方可结束，晨起则在卯末辰初，夜眠不足三时辰，故常于白日行车之时疲乏，有时亦可眠于车内。当是时，吾经验浅狭，尚为学徒，故只做易事，而难担重任。中间三日，我未曾外出，居于室内，专心学习，与陇南唐氏名“柏平”者，竟陵程氏名“文波”者共事（天门古称竟陵县，为竟陵郡治所所在），三人共同分担内业，另二人先前曾参与此类事物于重庆府之万县、酉阳，所学所知比我较多，吾经此二人所学亦多。吾居于室内之三日，组长与另两人分担任务，甚为劳苦，我心知之，故学内业多所用心，有疑必思，思而无解则问。

写至此处，忆及数日熬夜之景，情由此生。作诗一首：

            《七绝   记今日工作》

                   彻夜挑灯值子丑，清晨早起访山村。

                   爬坡下坎穿田草，细问详查刻水痕。

荔波之事不多，7日完成。后赶往惠水，惠水之事益少。吾白天奔跑在外，夜晚归来处理内业，与组长徐氏一道。虽有我之分理，然房屋甚多，费时益多，未至丑时，不曾睡觉。最后三日，在羡塘镇，河宽而深，断面难测，一人测量时间甚长，组长亲自爬坡下水，辅测断面，手执测杆，行于水边。惠水6日完成，后赶往长顺。至长顺之时，组长双手磨茧，双脚胼胝，股无拔，胫不生毛。由此亦可知野外测量之艰辛，吾观于眼内，感于心中：他日必当承担艰难之任，为同事分忧解难。

长顺村落数目最多，然多为连片，统一处理殊为方便。吾学技已有所成，故此县之内业多半经我手，以为组长或可早睡，免除前番之劳苦。实则不然：吾所做内业有所差误，组长知我经验不足，故不早睡，当吾内业完成之时，其必仔细校验，查缺补漏、纠偏改错，劳苦之状，重于他人。吾观之亦有所不忍。

长顺事毕，赶至都匀。此后内业皆经我手，若非偶有时间紧迫，则组长不亲自为此。予以为“组长此时或可轻松”。殊缪也！组长虽未处理内业，然它事繁多，自出征至今已有一月，杂事不断，亟需分清。或有闲暇之时，又与家人通信。所幸今日通讯发达，千里之外瞬间接通。然空间之距不可消除，虽可以电为媒遥视家人，不可近观，而况相拥相偎？吾年方弱冠，虽为单身，未有妻室；然亦可知而立之愁！曾记清明当日，吾身在都匀县墨冲镇河源村，有祭祖之心而不可达，此为吾之憾事。然每念及此业，则亦可稍解心结：战于外，为苍生谋福，虽无祭祖之行，然此事乃天下大计，亦可慰祖先在天之灵！胸中如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概化为一首诗：

                       《七绝   清明山洪调查感怀》

                                                    清明时节雨纷纷，背井离乡戍远屯。

                                                    翻山涉水磨茧手，正心诚意为农村。

吾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今日之事皆在农村，倍感亲切。亦可为农村谋福，甚合我意！

此后，曾返回分局。5月21日再次出征。5月26日抵达昆明府之富民县，6月4日抵达大理州之漾濞县，6月16日离开大理州之漾濞县。此20日内，太阳高照当头，顶青天、暴烈日，行走于山间、水边之聚落。大汗淋漓，皮肤晒黑。此等艰辛，予向所未有。予尚未成家，离家在外受此辛苦，亦为常事。然组长家有妻儿，长时在外，心可忍乎？“有家之人皆不忍也，然能忍此事者，非有他人难及之大志则必有坚忍不拔之性。”予私以为：“尚未成婚，有此机会参与重任，苦心智，劳筋骨，空乏身，可以动心忍性，增益予所不能。已成婚之人苦甚于吾。”

呜呼！当在校之时，吾师尝言“水文精神者，无惧于吃苦，不论险易，冲锋陷阵；水文者，水利之尖兵也”。历经山洪灾害调查，始知此言不虚。若有此精神，必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必广，地必宽；洪涝虽大亦能导之，干旱俱厉亦能润之。

诚以此文赞扬徐氏利永，树立身边之先进模范。然此文非独为此，抒写人物之情状、外貌、精神，亦为鼓舞他人之士气。

                                         闵     毅

                                                    西元2015年07月28日23点整作于丹江口家中